骨木镶嵌,是宁波的民间手工艺瑰宝之一,“图案古拙,几同汉画,手艺精绝,凑雕工致”。简单地说,骨木镶嵌是将锯好线条花纹的骨片、象牙等材料,直接嵌入木坯中,其工艺非常复杂,有十几道工序。

  宁波骨木镶嵌是采用象牙、黄杨木、红木、花梨木、牛骨、螺钿、铜片、腊石等为原料,在木坯上起槽后嵌花纹,再经打磨雕刻,髹漆而成。这种工艺多见于家具、屏风、文具和生活日常器物的用品之上,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。它以悠久的历史、精湛的技艺而享誉中外。2008年,骨木镶嵌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

  据了解,宁波骨木镶嵌工艺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龙山文化时期。在殷代已经列入“六工”之一,在新疆、扬州流行过骨嵌装饰,但能历代相传、盛行不衰、推陈出新的还数我们宁波。

  陈素君:应该是在明清,明末清初这个时候,最鼎盛的应该是在乾隆年间,那个时候也是最繁华那个时期,百姓比较安居乐业这个时候,我们宁波帮也是那个时候应该是兴起的时候,我们宁波是一个商业城市,外贸也比较茂盛,那么从外面引进了好多,比如说:木头、商业,商业鼎盛了,有钱人比较多一些,大家对生活比较讲究。那么,手工业也是在这个时候最兴旺,说起来也有什么乾隆工(音)这么一个说法。

  我们宁波的骨木镶嵌主要是图案,它的来源大多是叫京班,就是京剧演出的戏剧人物,每一个场景它会来自于一个故事,像京剧里面《三国》、《水浒》,这些里面的图案比较多。

  实用的价值可能会比较多,因为我们骨木镶嵌大家看到的家具,使用在家具方面比较多一些,大家认为家具方面,比如说像床,最多的是床,什么大橱、衣柜,还有屏风,这方面应用比较多。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,好像家里有这些家具,有一些有的图案方面也有跟民俗相结合的。比如说,蝙蝠象征福气,这一些图案都会结合在一起。所以说,放在家里它会有一种吉祥。也有比如说做工比较好,那么他会觉得自己一种身份的象征,比如有钱人家,或者是做生意的人他讨个吉利,那么生意兴隆了,回到家里打一些家具,做什么,孝顺父母,这可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。然后普通人家会做一些福、寿这些图案,认为放在家里比较吉祥。那么福禄寿这种对自己家里人、老人会有长寿,家里什么财气旺盛,这方面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代代相传下来,有钱人家的镶嵌会想得高档一点,象牙、黄杨木,那么普遍的日用还是牛骨。

  曾经家里一般就是家具,床、屏风,客厅里这种茶几什么,化妆盒,这些是家具里面从大件到小件,木工能做的基本上都会有镶嵌的。

  乾隆年间到道光年间,这一段时间兴旺。

  代表作品大件的现在都是在博物馆也有,就是清宫床,这种床有十六大工艺的,真的是集工匠之巧,里边除了骨木镶嵌,它有箕子(音),用的都是(06:11),没有用一颗钉子的,都是很(06:14),也可以拆开来的,随时拆开来的。它的大件是这个,然后我们从小件,比如说你出嫁的小小的一个筒,都会嵌进去,嵌进去什么牛骨、黄杨木,差一点就是螺钿,这种被嵌,这几个都会嵌进去,搞得看上去黑白分明的,有图案的,这些比较多,屏风,家里富裕一点,讲究一点,反正在卧室里面的,以前讲究一点马桶都会有镶嵌,马桶也叫子孙桶(音),反正结婚之前家长也好,家里也好,都会把这一些以前我们宁波人叫(07:17),就是房里的家具,现在说起来家具都比较多,大到衣橱、衣柜,小到新娘的盒子,梳妆盒什么,都会是有做不完的东西。

  骨木镶嵌作品好看,但是活儿难做。

  画底稿、锯骨、凿木、镶嵌、细刻,每一道工序都容不得一点含糊。

  1、画底稿:将要镶嵌的图案先设计好,再画出来。随之选好木头器物,镶嵌的材料,工具。

  2、锯骨:将画好的图案割出来贴在骨贝上,沿线将一个个图案用钢丝锯锯出来,贴到需要镶嵌的木头器物上。

  3、挖槽:用针沿着贴在木器上的骨贝图案线条,刻画出需要被剔除的部分,用凿子将其挖出。

  4、贴骨片:用特殊的胶水和凿子一起,将骨贝镶嵌进挖空了的图案中,牢固之后将高于器物表面的部分用磨砂纸磨去。

  5、细刻:在镶嵌完成的骨贝上,用刻刀刻画出树叶、翅膀、眼睛等小细节,然后上漆。经过这几个步骤,一件作品的骨木镶嵌才算大致完成,其中有一点点小的差错,都可能导致整个工期被拉长。简单的作品得十天半个月,难度大一点的需要一年多。在骨片上刻画,每下一凿,起码要用上提30斤重物的力气。下刀略偏,人物衣褶就歪了,松树、亭子就断了。

  形成最终的成品不仅要有扎实的美术功底,要做到细如发丝而不断,更多的是耐心和韧性。这项宝贵的传统技艺目前传承得如何呢?我们找到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陈明伟先生。

  陈明伟先生1960年出生于宁波,是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”,从事“宁波骨木镶嵌”艺术创作及沉香、檀香、紫檀木的雕刻三十多年,创造出一系列传世作品——《紫檀木雕百子瓶》、《山水笔筒》、《骨木镶嵌三字经插牌》等,分别被中国国家博物馆、中国木雕艺术馆永久收藏。

  陈明伟:作为一个国家非遗传承人是个很高的荣誉,同时也是个很大的责任。怎么把传承做好?因为非遗传承是没有句号的,我们从事非遗(工作)到现在10多年过去了,那么下一步怎么去发展?怎么去传承?是我最大的事情,提前要考虑传承的问题。

  骨木镶嵌我成为项目传承人以后,我自己考虑几个问题。第一,我们要出一本书,用文字记载,把宁波的骨木镶嵌历史(11:03),他给我写了5万个字吧,用文字记载已经记下来了。我们要做一个里程碑的作品。比如说,刚才看到的万工床,包括我们的两处屏风,就是我后面这个屏风,包括我们开发的100件的骨木镶嵌精品,我们又把历史上没有做好的,没有做到的,去挖掘这个东西。传承人一定是清晰传承历史的东西,那么你现在提出来,比如说到以后年轻人能够对骨木镶嵌的了解,好多能够接受骨木镶嵌的(11:59)也好,文化也好,那我们可能在考虑现在人的思想,现在人的审美,现在人的生活习惯,我们怎么去开发?融入现代人的生活,其实这是传承该做的事情,一定是分两步走,一个是做里程碑的作品,一个是开发现代人生活的作品,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。

  宁波的甬式家具从明代开始到清代,已经是为中国十大家具之一,它的特点就是骨木镶嵌,属于骨木镶嵌的万工床是一级作品。第二个,我们现在在做融入现代人生活当中的作品,我们有很多的梳妆盒、眉黛盒(音),(12:52)这一类的东西。

  骨木镶嵌万工床,我们花了8000多工的时间,投资了几百万的钱,15个人做了3年才能完成,所以作为一个传承人推出的作品不是一年做一件,也不是说一年做三件,是三年在完成这样一个作品,可能也只是做这样一次,也不可能做第二次的作品,这就是我在骨木镶嵌传承当中最重要的作品。

  骨木镶嵌最遗憾的是,比如说我们在制作流程过程当中有这么多的工序要去完成,最遗憾的现在是现在传承,现在如果再去找这样的年轻人,按照16道工序去完成这样一个作品,可能做不到像历史上面我们在乾隆的那个时候,他是做到天衣无缝的,现在如果再这样去做,我觉得可能要去完成作品,以后很难说。所以这个传承可能最大的遗憾还是最担心这个问题,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色,如果我们这些徒弟的培养也好,我希望他们在传承历史元素当中去发展自己的一个特色,与时俱进的一种符号去创造作品,不管是哪个艺术,它都有时代性的。我们历史上去看好了,从清代到清末,到民国,到(14:49),再到现在,它都有不同时期的特色在这里面。

  所以我希望现在的年轻人下面这些徒弟,他们一定在传承元素上面结合新的东西,会创造出更好的作品,这是最大的冀望。

  手艺人现在骨木镶嵌的徒弟不是像以前老爸教儿子,师傅教徒弟,手把手,光教技法,我们现在有徒弟第一个是思想,第二个是理论。

  记者:思想怎么说?

  陈明伟:比如说你构思一件作品,是要有思想。比如说你现在做宁波地域文化,地域特色的元素做一件骨木镶嵌怎么来构图,宁波有这么多地域文化,你突出什么?所以骨木镶嵌的抓法、特性,你怎么来设计这个器物,是怎么样的器物?是落地放的,还是桌子上面摆的,还是大的,还是小的,所以做骨木镶嵌不管哪一个手艺人,不管是搞什么的,哪一种技艺,思想是第一。第二个是实际,实际是第二。你实际的东西有多少文化内涵,什么叫非物质文化遗产,你做的作品一定是有(16:18)性,地域性的东西在这里面,所以在设计当中,更是要文化内涵在里面。第三个才是注重工艺,它是一个技法最基本的东西,一百人都能学得会,只不过做得好一点,精一点,差一点而已。所以我对我的徒弟发展以后,一定是思想第一,文化第二,技法第三。有了前面两位,技法肯定是好的,没有文化,没有实际思想,你说能做得好东西吗?肯定做不好。做出来的东西哪怕技法好,(17:03)也不高,价值也不高,因为你没有文化,没有思想。

  我教我的徒弟是两方面的,既能做作品,又能做产品,这样是比较完整的,非遗传承它为什么去融入生活?有市场?没有市场,你的经济来源哪里来?如果你没有市场,没有经济来源,哪个徒弟学?他学了以后干什么去?饭都没地方吃。所以既要做作品,又要做产品。

  下午我在这里考虑到,徒弟不够大,可能要扩展一批徒弟,传承一个人、两个人是不够的,太少了,传承人在传承,一定是社会大问题,再好的好很长很长,所以希望我们各界,包括传承人也好,各级政府也好,对非遗传承要引起今后社会的重视。

  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骨木镶嵌已有了350多年的历史,虽然在2008年,骨木镶嵌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但是只有传承才是最好的保护,有人继续,有人喜欢才是骨木镶嵌传统手工艺生命延续的根本。